Godknows…

【七夕映画祭】

毕雯珺×黄新淳

ooc 都是我瞎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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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

 

不知道是谁在谢幕时小声说了这么一句，剧院舞台的灯光过于明亮，毕雯珺来不及回头细看。他匆匆跳下舞台隐入昏暗的幕布之后，与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是光鲜亮丽的大厅相比，剧场后台就只有总是忽闪忽闪的白炽灯，衰败脱落的墙皮和随意堆满各种服装道具的阴冷走廊。

 

他踏过一片落到地上的斑驳墙灰，发出了细微的簌簌声响。更衣室的门一如既往地难打开，铁锁早已生锈，却不会有人想到去上点油。

 

毕雯珺费了好大一股劲才拉开了化妆间的门，意料之中一股难以描述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他在里面尽量憋着气，用最快的速度换下了演出服。

 

准备从后门离开剧院的时候他看到了孙满，整个剧院里除了他以外唯一的华人，还是个女孩子。孙满长的白净，年龄看上去比他小些，目前和他住在同一片出租屋，平日里性格木讷，碰见谁都不爱搭理。毕雯珺起初念及异国他乡，见着同胞总想着能照顾一点是一点，但孙满似乎并不领情，久而久之，两人也就再无交集。

 

然而今天的孙满却是难得的容光焕发，打扮得极为精致，穿的也是毕雯珺从没见过的新衣。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孙满巧笑倩兮，手上还挽着个人，从毕雯珺的角度看过去刚巧被一面墙给挡住了脸，只有一片军绿色的衣角隐约可见。

 

他只看了这一眼，便漠然地移开视线，加快脚步离开了剧院。

 

走出后门的时候他才发现室外刚下过暴雨，地面还很潮湿，似乎比昨日又多长了几处青苔。一回头，剧院的招牌在夏夜里闪闪发着光，两个金发碧眼的行人从前经过:“这剧院也不知道还能开多久咯……”说话的口音很重，毕雯珺也没有全部听懂。

 

抬头望了望天，依稀还能看见星光闪耀。毕雯珺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衣服领子，径直走进了黑夜里。

 

*

 

这条小道是毕雯珺每日剧院工作结束后回到出租屋的必经之路，由于偏僻，凌晨这个时间从来不会有什么人。然而今日他一拐入小道，便直觉与以往不同。

 

先是心里莫名有股凉飕飕的异样感，没想到下一刻，身后就突兀地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初步判断来者不止两三人。

 

“人呢？你们怎么做事的，一个人都跟不好。”身后的人压着嗓子说的竟是汉语。

 

毕雯珺还来不及思考什么，突然之间，“砰”的一声巨响，接下来又是稀里哗啦木石散落的声音混杂着身后人的哀叫声，一片混乱当中突然有个黑影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窜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喊:“快跑！”

 

“诶？”我为什么要跑？毕雯珺实在是莫名其妙。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给他提出疑问的机会，死死地拽着他在黑夜里毫无章法地狂奔。毕雯珺只能看到一个瘦削的背影，不知道这人从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两人再也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毕雯珺也跑累了，撑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咦，是汉人？”面前拉着他跑了一路的少年倒像个没事人似的，气也不喘，此时正背着手好奇地瞧着他。

 

毕雯珺站直，借着朦胧月光看清了面前少年漂亮的脸庞，细巧的眉眼不具备丝毫攻击性，毕雯珺只能在他清澈见底的瞳仁里看见一个小小的自己。

 

他没有回话，四周环视了一圈，意识到两人竟跑到了郊外一处公园，四下寂静无人，只有一座已经熄灯了的教堂，而两人此时正身在公园中央的一座喷泉边。毕雯珺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从这里步行回出租屋所需的时间，顿觉身心疲惫。

 

黄新淳见面前俊俏的少年丝毫不理会他，甚至好像还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他急忙扯住毕雯珺的衣角:“诶，大哥？不对，这位先生？公子？哎你别急着走啊难得在外面让我碰到个汉人，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称呼？要不我叫你少爷也行。”

 

毕雯珺回头默不作声地与他对视，“你很烦，我很累。”这几个大字不用说就完完全全体现在了他的脸上。

 

也不知道黄新淳看没看懂，反正他抓着毕雯珺衣角的手丝毫没有放松，还吐了吐舌头:“刚才对不起，我也是一时情急，再说你留在那里也是很危险的，那帮人做事不分青红皂白。”

 

毕雯珺无奈地抚了抚额:“知道了，我没怪你。那么现在可以让我回去了吗？”

 

“你没怪我啊，那就好。”

 

毕雯珺胡乱地点着头只想赶紧摆脱这个给他带来了不小麻烦的人，却没想到下一秒手臂上又是一股大力传来，带着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向前倒去。

 

这个人看着这么瘦，到底为什么力气这么大！这是毕雯珺被迫跌入喷泉水池前最后所想。

 

*

 

喷泉水池没有多深，只堪堪没到了他的小腿，只是他前不久新买的皮鞋也被浸透了。这下他是真的没了耐心，沉着一张脸开口:“你到底想干嘛？”

 

黄新淳和他一起跳入的水池，此时却没事人般笑着侧头看他:“是不是感觉清醒了一点？”

 

“我才不需要你让我清醒——”这句话还没从毕雯珺嘴里说出，他就猝不及防地被黄新淳泼了一脸冰凉的池水。

 

“哈哈哈哈哈哈好玩诶。”黄新淳双手还维持着泼水的姿势，眨着眼睛一脸无辜。

 

这下反倒是激起了毕雯珺的好胜心，他二话不说也去捧水往黄新淳身上泼，两个人就在水池里追赶着打闹了半天。

 

等到“战事”终于平息的时候，他们并排坐在喷泉边沿，画面竟还有些和谐。黄新淳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乡在哪里啊？”

 

“不想告诉你。”毕雯珺目不斜视地回答。

 

“喂，干嘛还那么冷淡啊！我是真的好久没见到个能好好说话的同龄人了。”

 

毕雯珺这才扭头看向黄新淳:“那你先说，你刚才为什么被人追？”

 

黄新淳闻言怔了一怔，然后故作神秘地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嘘，那我悄悄告诉你好了。其实我是住在华人街的某户大户人家的家仆，逃出来的。”

 

毕雯珺轻轻皱了皱眉:“为什么要逃出来？”

 

黄新淳没有看他，目光似是落在了远处:“还能为什么，不想当家仆了呗。”

 

毕雯珺冷哼了一声:“还以为在这个格局下能留洋的都是多时新的人呢，没想到还是一样的墨守成规，仆人日子难过吧。”

 

“哦？”黄新淳饶有兴趣的眯了眯眼:“你倒是思想先进。”

 

柔和的月光如同流水般慷慨地倾泄在二人身上，毕雯珺又不说话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盒火柴，默默地划起了一根火柴，将烟慢慢凑近那不断跳动的火苗。

 

这种洋烟他从在这里找到工作有了收入之后就开始抽，陆陆续续抽了快一年也没有习惯。他正恍神着点烟，突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过来，替他挡住了吹来的夜风，原本不断浮动的火苗这才安宁下来。

 

毕雯珺顺着那手往上看就陷入了黄新淳明亮深邃的眼里，他轻笑出声:“所以你之前都是做什么活的？我倒是没见过仆人的手还这么细皮嫩肉的。”

 

黄新淳不置可否，只是趁毕雯珺不备伸手从他的烟盒里也抽出了一支，借着毕雯珺手里还有一点火星的火柴点燃，猛吸了一口。

 

不出所料，被呛得直咳嗽。

 

“不会抽干嘛还要抽啊。”毕雯珺意思意思般替黄新淳轻轻拍了拍后背。

 

黄新淳咳得停不下来，只能断断续续地回答:“那…这凡事…咳咳，总归得有…第一次吧咳咳。”

 

毕雯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黄新淳拼命平复了下来，懊恼地瞪了他一眼。

 

黄新淳因着刚刚使劲咳嗽，此时脸颊微红，眼尾还似有点点泪光。毕雯珺心念一动，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状似无意地问:“那要不要试一试别的方法抽？”

 

“什么方法？”黄新淳眨了眨眼，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误闯了茂密森林。

 

这回是毕雯珺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他迅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咫尺，一下捏住了黄新淳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唇齿相融间满是浓郁的烟草气味，从一开始这个少年就像拥有魔法，无论是那双轻易就带他在深夜里奔逃的手，还是现在这片柔软甜美得让人流连忘返的唇。

 

夜色总是让人冲动行事的帮凶，却也是这场奇妙探险最好的掩护。

 

黄新淳没有丝毫抵抗，身体只僵硬了一瞬便乖巧温顺地靠在对方身上，食指在下方无所适从地不断卷着毕雯珺的衣角，透露出他内心的些许紧张。

 

这像是一场旖旎的梦境，又像是黑夜里最沉重的回响。

 

*

 

“我叫毕雯珺。”时间过的太快，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比刚才亮了些，星光则开始黯淡。毕雯珺牵着黄新淳的手慢悠悠地走过一座桥的时候主动开口道。

 

“诶？”黄新淳诧异地抬头看他。

 

“你是不是傻？你之前自己先问我的。我诓骗你先说了自己的事，你倒是干脆把问过我这事给忘了？”

 

“对哦。”黄新淳闻言乐呵呵地傻笑了两声。

 

“你这么好骗，是个傻子。我呢，音乐剧演员，放在家乡那边来说，也就是个下九流的戏子。我俩倒还有一点般配。”

 

“谁说的！演员有什么不好的！”黄新淳突然急了，提高声音道:“我跟你说，我之前呆的那户人家的少爷有个心上人，就是演员呢。”

 

见毕雯珺挑了挑眉似是不太相信的样子，他立刻强调补充:“真的！少爷因为喜欢那个演员，不仅每场有他的演出都不缺席，甚至还想了法子，花了很大功夫见了那演员一面呢。”

 

毕雯珺其实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是迁就着他配合地追问:“那然后呢？”

 

黄新淳却似乎低沉了下来，嘴里嘟嘟囔囔:“我也不清楚那么多…可能那演员对少爷也是有意思的吧。但是总归是没有办法。”

 

“什么没有办法？”

 

黄新淳抿了抿唇，似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半晌才开口道:“其实我刚也是瞎说的。我跑出来的真正原因是，那户人家就快回去了，而我不太想回去。”

 

“回去？”毕雯珺一愣，“回哪里去？”

 

“就是回家里去。老爷最近总在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说让少爷留洋学习本就是为了回去做贡献的，少爷也觉得是，但是回去后的环境可想而知，少爷无意告诉演员，也就不了了之了。”

 

毕雯珺没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摩挲了几下黄新淳的手，这个话题似乎给气氛增添了一丝沉重：“那你呢，之后打算怎么办？”

黄新淳脸上表情纠结着，犹豫了好半天：“我也还是得回去的，那家人对我有恩，我就是一时冲动出逃一晚。”

毕雯珺沉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恰逢此时，远处的教堂敲响了晨钟的声音，天边显现出了一丝鱼肚白。毕雯珺不知不觉也快走到了出租屋，他这才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去看黄新淳:“所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他惊讶地挑了挑眉。

 

黄新淳笑起来眯着的眼睛藏着几分狡黠:“嗯…等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吧。”

 

“最后一次见面？”

 

“最后一次，比较容易印象深刻。”

 

毕雯珺怔怔地看着他微微歪着头笑的小脸，心中所想脱口而出:“还会有下次见面？”

 

“当然啦。”黄新淳笑容逐渐漾开，走上前双手捧起了毕雯珺的脸，“我怎么也舍不得这美色啊。古诗有云，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你这等美人，我怎么可能不见你？”

 

毕雯珺三两下轻轻拍掉了黄新淳的手，复又握进手心，垂着眼无奈地笑了笑:“贫嘴。”

 

*

 

入秋后的第一个星期天算是这个国家的一个重要节日，来剧院的人比往常多了很多，整个大厅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谢幕的时候收获了空前热烈的掌声，这一番景象恍惚之中还真让人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毕雯珺在舞台强烈的打光中模模糊糊能看见台下坐着的观众们鼓掌，鼓完了开始散场，在他眼里一片如同蒙着一层白雾的画面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清晰又熟悉的身影。

 

他一怔，顾不得太多，自己一个人率先退了场。

 

他匆忙穿过幕后走廊，想在那个少年离开剧院前绕道拦住他。却不料只顾着心急，毫无防备地撞到了一个人。

 

对方娇呼了一声，是孙满的声音。

 

毕雯珺丢下了一句对不起就继续往前走，后门的出口就在眼前，他奔过去一看，却是恰好看见了少年从前门走出的身影，好看的侧脸看不清表情。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了他身上，恭敬地扶他上了一辆汽车。

 

毕雯珺站在原地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瞬间无数的猜疑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找不到一个突破的出口。他只能愣愣地看着载着少年的车渐行渐远。

 

“看什么呢？”孙满揉着刚刚被撞疼的肩膀走到了毕雯珺身边，也往他看的方向使劲瞧，却除了一片漆黑深夜再也没看见什么。

 

“没什么。”毕雯珺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他转身正要绕过孙满，却因看见孙满靠着墙不熟练地点燃一根细长的烟的动作而顿住了脚步。

 

“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学会的？”孙满朝他斜了斜眼，颇有几分蹩脚的妩媚。

 

毕雯珺无动于衷地回了一句:“这是你的事。”

 

孙满也无所谓地笑了笑:“对了，跟你说个事，我要搬出出租屋了。华人街有户姓黄的大户人家搬走了，我就要搬到那里去。”

 

毕雯珺不咸不淡地回了一个“哦”，提起脚步正要离开，却又被孙满在身后喊住。

 

“还有件事。刚刚有个模样还挺俊俏的小少爷托我带句话给你。”

 

毕雯珺猛地回头。

 

“他让我告诉你，他叫黄新淳。”

 

*

世间本就难有爱恋不老的秘方，或许壮烈离场可百世流芳。

END

 
本来不是这篇的，但因为写不完了只能拉这篇顶上了对不起！接下来我会努力的。

 总之七夕快乐！有请下一位MM @流水落花意